漸漸發現自己大部分時間被細微得也許已經到達歇斯底里程度的感受和念頭給折磨。

譬如說,說了什麼或許合理的指責或抱怨,對方卻沒有辯駁,在掛掉電話以後,我就會止不住地在腦海中翻出事件的細節,檢討自己到底有沒有冤枉對方,錯怪對方。

就像今天那個輪班IT工程師打來問我會議室電腦的新物流系統修復的進度,接電話時我正好在我新老闆旁邊,不知怎麼,我迅速地回:「怎麼是你來問我進度呢?這話不是應該我問你的嗎?」輪班工程師說:「我沒看到他(前一班工程師)回你信呀。」我又說:「你們為什麼不交接呢?難道我還要負責跟你們各個班報告進度嗎?」

也許是因為在老闆旁邊接電話我沒辦法放慢速度放緩語氣問個清楚吧,當時立即想起上週五我發信給IT輪班工程師們此修復系統的需求,而竟在本週一早上看到這位工程師在我下班後回信問我該電腦的IP,而此IP早就在緊接著那封信的、他們課長發出的信中寫得很清楚。原本應該在週五下午就處理好的事情,就因為他不知道為什麼對他們課長那封信視而不見而被拖了兩天放到週一(四班二輪制,全年無休)。就是因為這個不好的印象,我才會反射地採用這樣的態度吧。連我老闆在旁邊聽了都嚇到了,電話一掛掉他就問我是誰。

也許電話一掛掉,對方就幹聲不絕了。可是因為他沒有直接在電話中表現不好的態度,所以我反而開始自責:也許他沒有收到他課長那封信、也許信太多漏看了、沒交接也不是他的錯是上一班的錯、至少他還主動打來關心進度了(雖然也許是因為另一個課長在我週一的回信之後,立即發了一封要他們即刻處理的信)...

工作上的對話,總是短促而疏離。而且有些人可能半年都接觸不到一次,這樣的情況下根本無法經由累積而為對方的人格定位。錯怪的情形因此自然發生也就罷了,更加讓人難過的是,善意也會因此大打折扣,甚至因為對話過於倉促,對方在來不及思考的情形之下,完全不知道你的善意,而覺得你在找碴。

這一切的原因,對我來說,簡而言之,都因為太急了。

而工作之外呢,也有一件讓我後悔的事。

熟悉我最近日常作息的朋友都知道,我和兩個妹妹在同一家公司的同一事業處上班,自從大妹在去年歲末接了最大的客戶之後,每天加班到半夜,於是共乘家中唯一汽車的我們,只好每天下班時間一到就四處尋求同事的好心便車,載我和小妹回家。

有時候我過於投入在自己的上網打混中(呃)而懶得去找便車,但下班時間一到就會接到不能上網因而無閒事可做的小妹打來問便車下落的電話,就覺得有點吵。

今天小妹六點半(法定下班時間是六點)之後才打來問我便車的事,我還半開玩笑地凹她說:「妳自己打去問Ken嘛,都搭過那麼多次了,也夠熟了吧?」小妹可憐兮兮地說:「還不夠熟啊。」其實也真的沒那麼熟啦,只是我臉皮比較厚,再不熟的、只要不討厭對方,我也會去問問看。於是電話掛掉之後,停下手上的花東旅遊查詢工作,開始找Ken。結果都沒人接,另一個可能的人選也沒人接。

小妹收拾好東西走到我身邊了,我說找不到便車,然後我繼續整理我的花東旅遊資料。結果小妹應該是去跟大妹說,我們找不到便車(我們只有盡力找過了還找不到,才會去找需要加班到半夜所以需要自己有車的大妹);不久,大妹講著手機走過來說,她在新竹上班的朋友說七點半出發,八點可以來接我們,問我要不要搭。

六點半等到八點,要一個半小時。我還可以上網,小妹怎麼辦?況且我餓死了。餓到很火大,不想回答大妹。大妹只好跟手機另一端的她朋友說,晚點決定了再聯絡。

小妹又晃攸過來,我繼續餓得很火大,邊看著電腦邊說:「為什麼每次都要我想辦法,煩死了。」

小妹沒說話,帶著委屈無聲地走向公用電腦。我立刻就後悔了。

又一會兒,大妹把車鑰匙給我,說她搭另一個要加班的同事便車。於是我很高興地載小妹回家了。在車上我們還討論著花東旅遊的事。

但是吃完晚餐,小妹上樓後,媽媽說:「小妹心情不好齁?剛剛吃飯一直抱怨菜色。」雖然菜色的確是有抱怨的空間,但是聽她這麼一說,我又再度後悔到不行,直到洗澡時聽到樓上的小妹在唱歌才好了一點點。

說到菜色,我們到底要誠實反應,還是要假裝好吃呢?始終覺得,作菜的人那麼辛苦,吃的人沒有鼓勵已經是不對了,怎麼竟忍心抱怨?尤其是對一個每天作菜作了30餘年的人來說。(所以可以想見,只要我抱怨了,我就開始後悔。)

以上是今天兩件讓我耿耿於懷的小事。

事實上,雖說是只為自己寫,還是對於自己寫這樣讓人看了也許會感染焦躁或其他負面情緒的東西,感到過意不去。尤其是我的忠實讀者--我那最親愛的朋友們。

窮究歇斯底里之因,應當是我表現出來的行為始終與我認定的「我」有落差之故,因此我總不放過自己;而且我的觀點總是在震盪,缺乏一個清晰而確鑿的標準,讓我判定自己到底有沒有做錯,可不可以放過自己。所以我很需要一個經常在我身邊,輕巧地安慰我,拯救我於歇斯底里的自苦之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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